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民主政治对于那些从未经历过它的国家来说，仍然是一件极其新鲜的东西。不过，对希腊这样的国家来说，民主又是极其古老的东西。事实上，民主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古老的政体之一，早在两千五百多年以前就在希腊半岛流行过。古希腊的雅典是人类民主政治的发祥地。

    早在公元前五世纪，雅典城邦就实行直接民主的制度。在那时希腊的雅典城邦，公民大会是最高的立法机关，每年开会约40次，每次开一整天。法定人数是6000人，另有500人会议，由10个部落中各派出50人参加，负责日常的行政事务。公民大会决定城邦的一切重大事件。

    每个雅典人都参与处理政务，而不是选出职业政治家们来替他们做。每一项法律和政策都要由雅典人全体投票来决定。应该向斯巴达宣战吗？该加税还是减税？是否要增加海军预算？是否要对某位不称职或违法的官员施行放逐的惩罚？

    这些都有全体雅典人(十八岁以上有当地身份的男性)。在公共事务管理上，大家都是兼职。雅典没有职业的政治家、法官、律师、公务员，当然也就没有司考、律考、公务员考试。公民们抓中了阄子就是官员，坐在法庭上就成了法官，拿起了兵器就是士兵。雅典人想怎么治国就怎么治，结果常常是争相政策法律、朝三暮四、朝令夕改，极端缺乏连续性和有效性。

    雅典民主与今天流行民主的最大区别是：古希腊的雅典，实行的是直接民主，今天的宪政民主国家实行的是间接民主。在雅典民主下，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身份重合，公民作为国家的主人直接管理自己的事务，而不通过中介和代表。这种古代的民主是直接民主的典型。

    直接民主有两个层次上的涵义：一种指的是在具体问题上以直接民主的方式来作出决定，但是整个国家的主导制度仍然可能是间接民主，在具体问题上的直接民主只不过是一个补充。直接民主的另一种涵义指的是整个国家在体制上的直接民主。严格意义上的直接民主仅指的是国家体制上的直接民主。直接参与、直接选举和全民公决都具有直接民主的因素，但不够成体制上的直接民主。

    在直接民主下，主权在民，人民亲自参加统治。有人认为，参政就像花钱一样，自己花，总比委托别人花放心；直接民主是最真实的、最纯粹的和最高级的民主。用一位革命家的话说：直接民主是“绝大多数的专政，它完全是靠广大群众的信任，完全是靠不加限制地、最广泛地、最有力地吸引全体群众参加政权来维持的。”

     雅典城邦的古代民主作为一种直接民主，给现代民主(作者注：间接民主)的出现提供了许多有益的灵感。

    “我要说，我们的制度是别人的模范。我们的制度之所以被称为民主政治，因为政权是在全体公民手中，而不是在少数人手中。任何人，只要他能够对国家有所贡献，绝对不会因为贫穷而在政治上湮没无闻……我们的政治生活是自由而公开的。在我们私人生活中，我们是自由的和宽恕的；但是在公家的事务中，我们遵守法律。这是因为这种法律深使我们心悦诚服。”

    古希腊民主政治家伯利克里在阵亡将士葬礼上的这番话今天仍在激发着人们对民主的热情向往。支撑着这种民主的许多理想和精神，如自由、正义、政治平等、参政议政、摆脱专制、努力主宰自己的命运、不断地探索更为合理的政治制度的精神等仍然激励着我们当代人。

    不过，同时，我们不能忽视的另一件事实是，自公元前六世纪至今，希腊人有一次次的机会为自己选择政体，可是他们甚至尝试过君主制，也没有再次选择前辈留下的这种古代民主。现在的希腊政体是在1975年6月的修宪会议上确定的。这种政体不是古代雅典的直接民主政体，而是被英国人彻底改造了的代议民主政体。这种政体与雅典的古代民主相比，已经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

    可以说，古代直接民主是希腊人最宝贵的政治遗产。但是，为什么希腊人却偏偏舍弃这份遗产不用，而改行英国的代议民主模式呢？是希腊人数典忘祖吗？还是别有他因？以后的文章会陆续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