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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平碉楼】侨乡多碉楼,风雨去洗礼(三)

浏览次数:2178      日期:2010-08-31

[健康平安网]资料表明:历史上,开平一共有三千多座碉楼,建造的鼎盛期在1900年至1931年。在这短短的三十一年间,开平共有一千六百四十八座碉楼相继崛起。这个数字的背后意味着什么呢?

有的学者认为,在这一段时期内,开平碉楼的数量迅速增加,是和华侨居住国的经济发展紧密相关的。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美国逐步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强国。

同一时期,加拿大迎来了威尔弗里德·洛里埃总理当政的黄金时代,经济急剧发展。

1914年至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通过兜售军火发了财,而且获得了巨额战争赔款,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一战”结束后,西方世界经济一片萧条,惟独美国大幅度跃升。到了20世纪20年代,美国迎来了“柯立芝繁荣”时期,纽约取代伦敦成为世界金融中心。

很多开平华侨,旅居美国和加拿大。

随着这两个国家经济的高速发展,那里华侨的收入也水涨船高。

因而,华侨携带巨款回乡的人数明显增加,碉楼也如雨后春笋般矗立起来。

华侨们在回家乡建造碉楼的同时,也把欧洲的建筑材料带回了中国。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红毛泥”。

“红毛泥”是当年开平华侨对西方水泥的别称。

以此类推,西方国家生产的水泥,就被叫做“红毛泥”了,而用来装水泥的大木桶,则称作“红毛泥桶”。

“红毛泥”曾经广泛用于开平碉楼和“庐”的建设。

如今,人们走进碉楼,会在不经意间发现一些当年遗留下来的“红毛泥桶”。

于是,华侨们发挥比邻香港和澳门的优势,他们投入重金,利用开平当地纵横交错的河流,源源不断地把在那里采购到的红毛泥等建筑材料,从水路运回家乡,开始营造安乐窝。

关于进口红毛泥的情况,江门海关有着详细的记录。

这种进口水泥垄断侨乡建筑市场的状况,自1931年之后才得到改变。

原来,这一年的7月7日,投资三百九十九万双毫银的广东土敏土厂,在广州西村正式投产——它就是后来广州水泥厂的前身。

广东土敏土厂使用的是当时最先进的进口设备,生产的水泥以“五羊牌”为商标。

1932年至1937年,“五羊牌”水泥的年产量为二十万吨。

据说,为了让国产水泥迅速打开销路,当时掌握广东军政大权的陈济棠,亲自参加了国产水泥与英国水泥的现场测试。结果是,五羊牌水泥比起“红毛泥”毫不逊色。

从此,五羊牌水泥开始走红,并逐渐取代了“红毛泥”。

学者们认为,华侨们在运回进口的建筑材料同时,也把西方的建筑文化带回了家乡。于是,在开平,就出现了这些中西合璧的碉楼。

专家考证,大多数开平碉楼,楼体的下半部分的平面布局,基本上延续了当地民居的建筑传统。

而碉楼上部的建筑风格则深受外来文化的影响。

从古希腊到古罗马、欧洲中世纪的拜占庭和哥特式、一直到文艺复兴时期、资本主义革命时期的建筑;从基督教到伊斯兰教;从欧美到亚洲印度次大陆建筑,都可以在开平碉楼中找到它们的影子。

开平碉楼汇集了世界各地不同时期、不同宗教、不同流派的建筑艺术,为什么开平碉楼会异彩纷呈呢?

有的学者认为,开平华侨分布在世界各地,他们建造碉楼时,往往采用侨居国家的建筑式样,或者模仿见过的其他国家的建筑风格。在设计碉楼图纸的时候,他们又将这些不同风格的建筑糅合在一起。

于是,开平的乡村,就出现了百花齐放的碉楼景观。

学者们认为,与上海、广州、天津等城市的西方建筑不同,开平碉楼不是西方列强硬性移植和强加,而是当地民众自动接受外来文化的见证。

那么,除了建筑材料和装饰风格之外,在这些碉楼上,人们还能发现哪些外来文化的影子呢?

对联,是中国民间喜闻乐见的一种文学形式。如今,在许多碉楼的门口,随处都能见到一些对联。

近几年,研究五邑华人华侨史的梅伟强,又把目光投向了侨乡的对联文化。他想通过对联捕捉西风渐进的蛛丝马迹。

2006年11月一天,梅伟强来到开平蚬冈镇的石门里村。

石门里村华侨众多,在碉楼守护的村庄里,中西合璧的庐一座连着一座。在这里,他会有新发现吗?

大半天过去了,梅伟强没有看到有新意的对子。当他就要离开村庄的时候,一个特殊的感觉,把他吸引到了一座庐的大门前。

透过门前的木趟栊,梅伟强看到了这样的文字:

英雄盖世拿破仑事业惊人华盛顿

走出国门的开平人拓宽了视野,他们在了解世界的同时,也把西方世界的著名人物带回了家乡。于是,中国传统的对联,也增添了新的内容。

张国雄认为,把美国开国总统华盛顿和法国皇帝、大军事家拿破仑,搬上自己的家门来镇宅辟邪,这既是开平人的创造,也是华侨们对外来文化采取 “拿来主义”的写照。

西方文化不仅丰富了对联的内容,而且也走进了侨乡的神龛。

开平碉楼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顶层的房间,安放着供奉祖先的神龛。

传统的神龛用上好的木料精心制作,雕刻工艺讲究,装饰富丽堂皇,再加上两边书写的缅怀、敬重先人的对联,显得庄重而又深远。

然而,随着渐进的西风,西方人创造的建筑柱式,居然也成了神龛的构件。

有的学者认为,这种现象的出现证明,西方文化已经深入到楼主人的心灵深处。

2004年3月,经过主人同意,开平碉楼办公室和博物馆的人员,打开了位于开平百合镇马降龙村的 “林庐”清点物品。

当他们来到三楼,看到“林庐”的神龛时,不由地吃了一惊。因为神龛不仅仅采用了西方的柱式,而且在神龛的上方,竟然雕塑有一只舒展翅膀的雄鹰。

鹰,是一种猛禽,它目光锐利,性格凶猛,常常成为英雄的象征,受到人们的歌颂和赞美。

那么,楼主人把雄鹰的形象放在神龛上的用意何在呢?难道是让它守护祖先的魂灵,还是有别的用意?人们一时不得其解。

2004年6月,楼主人的后代关荣钜和夫人从美国回故乡探亲时,才揭开了这个秘密。

原来,关荣钜的祖父关定林,早年在墨西哥经商挣了钱,1936年回家乡盖起了这座林庐。

在墨西哥经商的关定林听到过一个传说:很久以前,一直流浪的阿兹特克人,得到太阳神的指点,在一个雄鹰叼着蛇的地方,建立了永久的居留地。这个地方就是墨西哥的前身。

根据这个神话传说,1822年,墨西哥政府制定了有雄鹰图案的国徽。

对自己的发迹之地怀有深深感恩之情的关定林,在林庐建神龛的时候,特地交代工匠把鹰的形象雕在了上面。

同普通的开平民居一样,除了供奉着祖先的神龛以外,开平碉楼里一般都有门神、灶神、土地神、天神的图案和神台。

2006年11月,有人在一个曾经是华侨聚集的、被废弃的村庄里的天神图案上,发现画有一个时钟,这个消息传到五邑大学,立刻引起了梅伟强极大的兴趣。

钟表在这里传递着怎样的信息呢?假如这所房子的主人是商人,那么,他是否祈求天官让自己的生意“如日中天”?还是感叹人生如白驹过隙,让天神多赐给他一些在人间享乐的时间呢?

五邑大学副教授梅伟强:“我们想到,这个民居这个主人,很可能也是接受了这种西方人现代的那种科学技术,因为这种钟,这种闹钟,这种钟表在西方里面,是一种现代化的科技的一种标志,他也希望我们自己的家乡,也能够吸收这种东西。这样就是,也希望我们家乡能够逐步地走上现代化。”

其实,这种带有新潮标志的绘画在开平比比皆是。在这些历经几十年岁月的壁画上,人们看到高楼旁边的陆地上火车在轰鸣,天空中飞机在翱翔,河流中轮船乘风破浪。从绘画中,人们不难看出华侨和侨乡民众,对西方现代科学技术的向往。

如果环顾开平碉楼的四周,还能发现一些“舶来品”。

产地在东南亚热带地区的桄榔树,也被叫做沙糖椰子。但在一些开平华侨眼里,桄榔树却有了一层另外的含义。

桄榔树它又长,又直,上面就是开杈的,就像中国的一支毛笔。

正因为桄榔树像一支放大了的毛笔,所以,它受到了向往知识的开平华侨们的喜爱和青睐。

关国暖,是一个成功的加拿大商人。他对桄榔树情有独钟,并想尽办法把它们移植到了家乡。

1926年,关族华侨捐款在家乡建图书馆。关国暖以建馆主持和监理人身份,从加拿大返回开平。途中,他专门到盛产桄榔树的马来西亚买回了两棵树苗。

最初,关国暖把这两棵桄榔树栽在祖屋旁。后来,又把它们移种在自己新建成的“春如楼”的前面。

今天,在开平,有许多桄榔树迎风挺立,成为华侨们“洋为中用”的见证。

开平碉楼办谭金花:“华侨新盖的那个祠堂,书馆,我们说的本地话叫书馆。前面都种这种树,种两棵,就表示是知识的象征。”

那么,在桄榔树的陪伴下,碉楼里的人们是怎样生活的呢?

五邑大学教授张国雄:“在这样一种中西合璧的碉楼里边,我们住着的人,他们的生活方式和社会生活行为也中西合壁了。大量的这些华侨他们回来,带回来的这种器物和他们自己的回来行为,影响到了这个开平侨乡民众的这种行为,我们看到,华侨回来,西装领带、西裤,文明褂,文明礼帽,就是这些男的穿的是皮鞋,含的是雪茄,要喝洋酒了,喝咖啡了,有的人带了整套的这个餐盘回来,还有甚至把烤牛排的餐具也带回来了。”

据民国时期的《开平县志》记载,当年,居住在碉楼里的人们,“衣服喜番装”,饮食“重西餐”。“婚姻讲自由,跪拜改鞠躬”。

最摩登时髦的还要数碉楼里的女人们,她们出门的时候要涂英国口红,喷洒法国香水,而脚上穿得则是薄薄的丝袜。

丝袜,又被称做“玻璃丝袜”。即使在改革开放后的20世纪80年代初,它也是城市女性追求的奢侈品,可是,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开平,丝袜已经是碉楼女主人的日用品了。

碉楼里,当时新潮的生活用具应有尽有。这些用品,无处不打上“舶来品”的痕迹。

老一辈的开平人记得,华侨们在海外事业有成之后,经常在乡亲们羡慕的眼光中带着金山箱衣锦还乡。

回到家乡的华侨们,有时会邀请乡亲和童年时的伙伴到碉楼里谈天说地,交谈中,他们会在不经意间冒出几句英语。

梅伟强祖籍台山,可是,他却在母亲的家乡开平蚬冈镇出生,并在那里度过了童年时光。如今,他还记得小时候跟华侨学的几句英语。

当时,人们以会说英语为荣耀。

于是,在开平的赤坎镇就出现了专门教授英语的学校。

从这本1888年出版、被翻得起了绉折的英语课本上,人们不难想象,当年居住在碉楼里的人们,发奋学习英语的情景。

时髦的英语不但出现在人们的对话中,还出现在碉楼上。

一天傍晚,张国雄信步来到开平赤坎镇南楼村委会的永西里。

猛然抬头,“锦庐”楼顶上镌刻的四个英文字母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经过了解,得知这座碉楼主人的名字叫司徒俊锦。

司徒俊锦年轻时闯荡美国,在那里从事运输和药材生意。

1928年,司徒俊锦寄钱在家乡建碉楼,并写信告诉家人,要用 “锦庐”二字给碉楼命名。

同时,他还嘱咐,要在楼顶刻上“SWSH”四个英文字母。

这四个字母代表什么含义?人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就连他的后人也说不清楚。

张国雄推测,这四个字母,很可能是代表四个美国人。理由是,司徒俊锦在创业的过程中,曾经得到四个美国朋友的帮助,为了表示谢意,司徒俊锦把他们名字中的第一个字母,刻在了自家碉楼的楼顶。

有人说,由于长期在海外生活,华侨们以开放的心态接受了西方文化。

开放的心态不仅使他们缩小了与西方文化的距离,增加了认同感。同时,也十分明显地改造了自己的家乡。

以往,开平的乡村都是由家族的族长在祠堂里面主持事务,进行管理。

19世纪末20世纪初,一些海外事业有成的开平华侨,开始迁出从前生活的老村子。重新选择地方兴建新的华侨村庄。

在进行新村规划时,华侨们首先要做的是什么事

五邑大学教授张国雄:“在开平有一个非常独特的现象,就是注重规划,而这个规划是立章程在先,用股份制的方式,来参股,买土地,买村地。然后把它划分成面积相等的宅基地,那么这个宅基地,通过按照章程的规定,通过拈阄的形式,来确定你的宅基地的位置。”

章程规定:所有进入新村的人家,无论士、农、工、商,要恪守本分,村民不得在村内赌博和吸食鸦片,村里的重大事情,必须经过众人商议,以多数人的意见为准,不能一两个人说了算。

星罗棋布的碉楼,不仅给开平的乡村带来了新的建筑造型,伴随它而来的,还有新的观念。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旅美华侨谢维立修改对联的故事。

20世纪30年代初,位于“立园”中的泮立楼竣工了。

楼主谢维立请了当地一位秀才,为泮立楼”上供奉祖先的神龛撰写对联。

秀才胸有成竹、只见他略作思索,便饱蘸笔墨,很快用漂亮的隶书写起了对子。

只见他写好了上联 “宗功伟大兴宗族”之后,接着又写出了下联“祖德丰隆护谢家”。

围观的客人,看了对联之后都齐声叫好。

可是,一直站在旁边的谢维立,脸上却露出不满意的神色。

只见他沉思片刻,拿过毛笔,把上联改成“宗功伟大兴民族”,下联则改为“祖德丰隆护国家”。

谢维立内心盼望的,不仅仅是“子孙兴旺”,还有国家、民族的富强和昌盛。深刻地反映了海外游子“兴民族、护国家”的爱国思想和民族精神。

体现这一宗旨的,尤其是对联中的“国”字。

在繁体汉字中,“国”字的方框中是一个“或”字。

有人说,建筑就像一个舞台,它记录了当时人们的生活方式,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精神。

伴随着碉楼的兴起,开平的华侨和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民众,都被纳入到世界近代文明的洪流中。

(来源:一元一国学网,责任编辑:小雅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