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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客家土楼】大山里的建筑奇葩(四)

浏览次数:1846      日期:2010-08-31

[健康平安网]在永定广为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一天, 两个女子到别人家串门时相遇。聊天时,彼此都夸自己住的土楼最大。

一个说:我家的楼高四层、 有四圈,上上下下四百间。

另一个说:我家的楼大的像一座城,住了一年也认不全楼里的人。

等到双方报出楼名后,才知道她俩同住在一座土楼,一个是尚未出嫁的姑娘,一个是刚娶过来的媳妇,只不过是一个住在楼东,一个住在楼西,互相不认识而已。

文化学者孙国亮认为,这个传说来自有“土楼王”之称的承启楼。

承启楼建于清代康熙年间。直径六十多米,全楼有三百六十多个房间。鼎盛时期,楼里住过八十多户、六百多人。

那时,假如有人要想认识全楼的人,一天认识一个,也要花上两年多的时间。

孙国亮发现,大部分的永定土楼高三至四层,有住房百余间,可容纳两三百人同时居住。房间的面积,大多在十至十三平方米之间。

土楼内,以竖向房间为结构单元,上下数层为一户所有。

土楼的底层是厨房和餐厅,二层为储藏室,三层以上是卧室。在同一座土楼中居住的,往往是同宗同祖、一氏一族之人。

客家人为什么选择聚族而居的方式呢?除了安全防御的原因外,是否还有别的因素呢?

文化学者孙国亮介绍:首先就要说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文前提,就是他的聚族而居的这种传统。因为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当中,要寻找公正和正义,往往是比较难的,所以,打仗的时候,上阵父子兵,就是只有血缘关系、亲缘关系获得一种安全,所以他聚族而居,形成了一种传统。

考察了许多土楼后,永定土楼文化研究会的苏志强,发现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轴线中心位置上,必定建有高大的厅堂。

厅堂,又被称做祖堂,楼内所有房间如众星捧月般朝向这里。

苏志强以为,土楼里面的这种建筑布局,凸显了祖堂的重要地位。

从小在土楼中生活的苏志强记得,每到春节,讲究敬祖尊长的土楼人家,就会在祖堂正面墙壁上挂起祖宗的画像,供后人瞻仰和祭拜。

而在平时,祖堂的神龛里,供奉着的是观音像。关于其中原因,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但苏志强却持这样的观点。

苏志强介绍:客家人是从中原迁徙过来的,经历了很多的磨难,因此客家人就聚族而居。聚族而居呢,就是必须要有一种仁爱的思想,大家互相关心,互相帮助。而观音,她大慈大悲,普渡众生,这种理念就符合客家人的仁爱的观念,因此,现在客家人的厅堂里面都供奉观音。

闽西客家文化研究会会长李逢蕊认为,平时供奉着观音、装饰得富丽堂皇的祖堂,是一个家族文化中体现慎终追远、敦宗睦族的典型符号,也是客家人寻根意识与祖先崇拜的体现,具有浓厚的宗亲色彩与凝聚力量。

李逢蕊介绍:祖堂,是我们中华传统文化当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灵魂,为什么,追根,追源,溯流,都是要尊重祖宗,认祖意识、尊长意识、尊祖意识,是我们优良传统,所以在这一个观点上,那祖堂,就是整座土楼的核心、中心、权威。

将祖堂引进土楼内部,打破了以家庭为核心的生活模式,要求楼内每个人的言行,必须服从大家族的共同规则。

如果说,是血缘关系把同一家族的人们聚合在一起,那么,在这个庞大的家族之城里,由谁来担任领导者,又是如何管理的呢?

李逢蕊介绍:所以在这个地方,要建立一个制度,要选出一个有名望的领导,来当族长,这样使得我们整个的土楼,在传统意识的管理下、影响下、凝聚力更强、团结得更好,更和睦,更平安。

永定县高头乡的华封楼,已有四百多年历史,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仍有一百二十多人在楼内居住。

今年七十七岁的江城,曾经在华封楼里生活多年。而华封楼的管理者,就是他的父亲江子铭。

永定客家土楼文化研究会会员江城介绍:江子铭,是我父亲。他在楼里的辈份很高,清代的时候,在清光绪年间他中过举人,民国二十年代,他又当过福建省的政务委员,后来因为军阀混战回到家里,所以他在楼里面,那个声望是很高了,说话也很有份量,所以无形当中,就成为楼里面的族长。

江城记得,每当居民之间有了纠纷,当事人就在祖堂中把经过讲出来,最后,江子铭才作出仲裁。

恪守祖训,是家族团结和睦的重要保证。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江子铭都会把众人召集在一起,宣读祖训。

伴随着江子铭悠扬顿挫的朗读声,祖训在华封楼里回荡:“贵显莫得恃强凌弱,微贱切勿趋炎附势。莫因小忿而成大祸,勿贪小利以致大害。

“务要听从乡规,遵守民约,勿得违众独霸,以取众恶。”?

江城了解到,为了更好地进行管理,许多家族也都制定了家规。

江城认为,除了宣读祖训和制定家规,每天都能见到的楹联和对联,对土楼居民,也起到了潜移默化的教育作用。

江城看来,在教导后人如何相处的诸多对联中,数承启楼的这副最为著名:“一本所生,亲疏无多,何必太分你我?共楼居住,出入相见,最宜重法人伦。”

江城认为,经过常年的耳濡目染和传统教育,土楼居民形成了良好的道德风尚。这种好的道德风尚已经穿过历史的时空,延续至今。

每当旭日东升或者夕阳西下,讲究礼让清洁的客家人,都会认真清扫自家的垃圾。

然后,再主动打扫土楼内外公共场所的卫生。

路不拾遗是土楼居民的规矩。如果楼内有人丢了东西时,失主就会说明丢失的经过,知情者会主动告知,事情往往会得到圆满解决。

土楼最大的隐患莫过于火灾。每家每户上楼休息时,都要反复清理灶灰,把易燃物收拾干净。

为了防火,晚间水缸里要挑满水。但是,自从土楼里有了自来水以后,这个规矩就免掉了。

土楼的大门一般在晚间十点关闭,过了这个时间回来的人,要约好自己的亲属轻轻地打开大门,以免打扰他人。

在土楼居民的记忆中,土楼永远是温馨和睦的家园。

土楼居民,对待同一座楼里的同胞,自然是温良恭俭让。在与土楼外面的人们交往时,也能和睦相处。一旦有了矛盾,大都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

在承启楼做楹联调查时,江城听说了这样一件往事。

江城介绍:江集成因为建楼,有一天他去要账,来分发工资,他走到债主那里去的时候,那个债主蛮横无理,不但不给钱,然后,就拿一块木柴,就把他的额头打了一下,结果江集成血流满面,结果群众见势不妙,把他扶着就走了。

江集成的四个儿子听到父亲无故挨打的消息后,个个义愤难平,磨拳擦掌,准备报复。江集成就把他们挡住说,你们不敢造次,是我自己不小心,脚下一滑,砸了一个口子。他们那一家人,哪里敢打我们。于是,就把这场械斗压下来了。

关注土楼文化内涵的江城发现,几乎每一座大型土楼里都有私塾或者学堂。

有的私塾就设在祖堂前面的门厅里,使在楼里读书的学子们,时刻感受到祖先的殷切期望。

遗经楼大门前面专门围起一个小院子,建起了一文一武两座学堂,使楼里的子弟足不出户,就能接受良好的启蒙。

相传,楼主陈华兴在广州等地经商,富甲一方。

可是,陈华兴却始终认为千金终究会散尽,惟有读书可以传家长。

有一次,他把子女们召集在一起,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为了建这座大楼,我赚的钱已经花掉了很多,没有多少可以留给你们。

倒是我和你叔叔幼年时所读过的诗书都保存着。

钱是花得完的,学识却用之不尽。只要你们饱读诗书,自然不愁衣食。

我把经书留给你们,并把楼名叫做遗经楼,就是希望你们以读书为重,代代相传。

客家人重视教育,可以从一个普通的妇女身上得到体现。

出生在承启楼的江月娥,1918年新婚不久,就和丈夫闯荡东南亚。因为才华出众,她在海外事业有成。

正当江月娥的生意红火之时,1942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南侵,她不得不回到家乡躲避战乱。

不幸的是,回到家乡短短的三年中,她的公公、婆婆、丈夫、弟弟和弟媳,因病相继去世。

江月娥用弱小的身躯支撑起一片蓝天,她经常为别人挑货挣取脚力钱,来支持八个子侄求学读书。

后来,她把这些孩子都培养成了新中国的有用之才。

客家人竭尽全力培养后代读书,一旦有子弟蟾宫折桂,取得功名,也就成了整个宗族的骄傲和荣耀。

一些土楼人家的族规明文规定:凡家族中子孙在本年有进学、中举等好事者。要在来年春节正月初二办荤素各十二碗菜肴,供献于祠堂,以答谢列祖列宗之荫德。这笔费用,从祖宗留下的田产收益中支付。

对于那些学业有成者,客家人还要用在祠堂前竖立“石笔”的形式,进行表彰褒奖。

石笔,当地人又称其为“功名柱”或“石旗杆”。在过去的年代里,只有科举取得功名的人,才有资格竖立。

这一根根高达八九丈的石旗杆,与土楼交相辉映,成为客家人重视教育的物证和后代学子的楷模。

文化学者孙国亮了解到,靠着一代代薪火相传的好学之风,闭塞的永定县人文鹊起:自明朝成化十四年设县到清末,永定共有进士三十六人,举人三百三十六人,贡生达到四百八十八人。

清朝康熙至光绪年间,永定坎市镇一户姓廖的土楼人家,竟然出了两个进士,七个举人和五个翰林,俗称“四代五翰林”。

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同样是这个镇上的卢氏家族,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就出了古生物学家卢衍豪、化学家卢佩章两个学部委员,再加上祖籍此地的原中国科学院院长卢嘉锡,人称“一镇三院士”。

2009年春天,按照古老的规矩,卢氏家族为那些作出突出成就者,在祠堂前竖起了石旗杆。并举行了隆重的揭幕仪式。

江城发现,一些胸怀天下的楼主们,早已打破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陈旧樊篱。

就在振成楼动工兴建的1912年, 孙中山被迫让位于袁世凯。

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后,下令解散国会,修改选举法。把中华民国改为“中华帝国”,企图复辟帝制。

1916年,振成楼竣工时,袁世凯在国人的唾骂声中死去。但整个中国出现了军阀割据的动乱局面。

于是,身为国会议员的林逊之,在振成楼内写下了这样一副脍炙人口的对联:

振作哪有闲时,少时、壮时、老年时,时时须努力;成名原非易事,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要关心。

根据江城考证,这副对联源自明朝末年的顾宪成。

明朝末年,宦官专权。顾宪成等一批知识分子以天下为己任,大胆抨击朝政。

顾宪成在东林书院的大门口,写下了这样的一副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那么,林逊之改动顾宪成这副对联的用意是什么呢?

江城认为,林逊之在他改写的对联中,不但表达了自己忧国忧民的心情。

同时,提醒后代:读书,不能单纯为了自己博取功名,还要有远大的理想抱负,关心国家大事,为普天下的人谋求幸福。

在林逊之设计的振成楼里,写满题字和对联、位于中轴线上的大厅,还可以兼作戏台。

大厅对面二楼看台回廊上的栏杆,是用生铁铸成的。

阿耕小的时候听老人说过,栏杆当时在上海定做,加工完成后,用船运到厦门,然后再雇人从厦门挑到永定。

阿耕记得,大厅里演出过当地流行的木偶剧、山歌剧、采茶剧和汉剧。

可是,土楼居民最喜欢看的还要数汉剧。汉剧发源于汉水流域,流行于湖北、河南、陕西、湖南等省的部分地区。

后来,汉剧的一支向北发展,同徽班结合,进了北京,演化为京剧。

而另一支则向南进发,辗转进入了闽西南。

有人说,汉剧是用客家话演唱的“中州音”,因此,客家人又把汉剧称做“国乐”,受到特别追捧。

中原文化流传下来的,客家人流传最广泛的就是汉剧,所以,汉剧又称为客家剧种。凡是有客家的地方,一出台就是汉剧,几没有一个客家人不喜欢汉剧。

有人说,客家人钟爱汉剧,是他们所持有的中原正统观念的反映。

阿耕记得,用来宣读家规祖训的祖堂,同时也是举办婚礼的场所。

如果是土楼里的女孩子出嫁,家里要备好用红糖煮的汤圆,放在祖堂的菩萨像面前,由楼里的长辈或是女方的父亲进行祈祷之后,再端给她食用。

据说,吃了这样的汤圆,她结婚以后的日子,就能甜甜美美、团团圆圆。

当出嫁的女孩子吃汤圆时,长辈还要说些诸如孝敬老人、敦亲睦邻、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后代成才、五世同堂等等一类的吉祥话。

按照客家习俗,即将成为新娘的女孩子要用眼泪来同父母告别。据说,哭得越伤心,她往后的生活就越有福运。

当花轿抬到了男方的家门口,由德高望重、品行端正、年岁较长的妇女把新娘子从花轿里搀扶出来,

然后,新娘子在年长妇女和新郎共同陪伴下,还要踩着一个个米筛进门。据说,这个风俗也是来自中原,寓意为传宗接代。

最后,新娘和新郎在祖堂内举行拜堂仪式。

如果,这位女孩子嫁给的是永定县坎市镇的卢姓青年,那么到了农历正月十一一大早,他的丈夫一定会带着她到林婆太的墓地,参加“打新婚”。

镇上的卢姓人家,不分男女老幼,也在这一天云集在这里祭拜祖先。

相传,生活在五百年前的林婆太,是一位慈祥和善、喜欢热闹的老人。临终前她留下遗嘱:希望后人要用欢乐来纪念她。于是,卢家后代就演绎出了“打新婚”习俗。

午后两点钟,在人们的期待中,一位手持红色滚筒的长者、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现场。只见他走向等候已久的新婚夫妇,向他们的背部轻轻滚打。

传说,这一天挨了打的人,就会讨到吉祥。

这种别开生面的祭祖方式,已成为传递亲情的纽带。

汉民族的习俗和传统节日,作为中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大体上都被保留在今天客家社会的生活里。

在诸多节日中,土楼人家特别看中元宵佳节的“走故事”。

所谓“走故事”,就是化装游行。其中的人物、情节来自历代传说、戏曲和现实生活。

孙国亮考证,“走故事”的源头,来自中原地区古老的迎花灯活动。

“走故事”中的人物有《三国演义》中的五虎将;

也有《四进士》中的毛朋、顾读、田伦和刘题;

还有《昭君操琴》、《貂禅拜月》、《贵妃醉酒》、《西施浣纱》等等。

但里面最重要的角色是魁星。

相传,魁星为北斗七星之一,但在重视教育的客家人眼里,他是地地道道的文星,受到了格外尊重。

因此,在“走故事”的行列里,魁星总是排在第一位。

寓教于乐,“走故事”让人们在享受欢乐的同时,也感悟到乡情无价、敦亲睦邻的意义,受到一次中华传统文化的教育与洗礼。

文化学者孙国亮介绍:在这个仪式当中,几十个古代的人物,行走在万人的众头之上,实际上是一种文化传承,是一种理念提醒,一种道德教化,更重要的是一个历史故事的一种传播,我们的文化啊,客家文化,就在这样不知不觉的过程当中,完成了一代一代的传承和交接。

据当地群众介绍,以往,女孩子是不允许扮演故事中人物的。大概在四年前,这个清规戒律被打破了。

今天,为这个传统节日伴奏的,既有演奏中国传统乐器的民间老艺人,又有吹着西方铜管乐的“洋乐队”。

这就是土楼人家,这就是客家人,他们继承中华传统,却又不断地汲取外来文明,与时俱进,在闽西大地上创造着美好的生活。

(来源:一元一国学网,责任编辑:小雅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