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教授彭林讲“乐和中国传统文化”

    现场

    在中国古人手里，音乐是最好的教化工具。人生快乐一定要有音乐。礼乐文化是儒家文化的主干，儒家认为应该用德音雅乐教化人。那么乐和中国传统文化有着怎样的关系呢？昨天下午，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彭林教授再次登上“名家论坛”，带来一场名为“乐与中国传统文化”的讲座。

    古代中国音乐水平高超

    20世纪60年代，学术界就先秦时代是否已认知七声音阶的问题进行论辩。郭沫若等学者认为，先秦时代只有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七声音阶是从古巴比伦传入的。这场讨论的实质，是如何评价古代中国的音乐水平。

    事实证明，1987年5月，河南舞阳贾湖新石器遗址出土了用鹤类的肢骨制作的骨笛，已经具备七声音阶，制作精良，其中一支骨笛的任何音程的误差小于5个音分，年代为公元前 7000年－6500年。

    “先秦时代，在乐器制作取得长足进展之后，先民对于乐理的认识出现了飞跃，已经掌握多种生律法。”彭林介绍，公元前二世纪，我国已经在音乐实践中运用十二平均律。到明朝，朱载堉用珠算开方之法，首次从理论上解决了十二律自由旋宫转调的难题，是为世界音乐史上最杰出的发现之一。

    先秦时代乐教地位很高

    “儒家是我国最早开始研究音乐理论的学派。乐是先秦贵族教育的必修课。”彭林介绍，《乐记》就对音乐的本质、起源、功用，音乐与风俗、国家兴衰的关系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提出“乐教”的理念，彭林说，“将音乐用于修身养性，陶冶心灵，和顺天下，成为中国文化的鲜明特色之一。”

    据《礼记·王制》, 上古君王有定期巡守四方的制度，所到之处，地方官员要“述职”，其主要内容之一，是展示当地流行的民歌。君王据此可以了解民风是否淳朴，发现纯正无邪的民歌，则由随行官员记录后推广，此即“采风”。

    现在的音乐文化令人担忧

    彭教授对当今社会音乐文化十分担忧，现在的音乐文化在某种程度上呈现无序的状态，一些低俗的、不健康的音乐大行其道，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曾几何时，中国人民似乎集体失恋，失恋的情歌走到哪里都是。一些露骨的大白话歌词毫无美感可言。”他提倡健康向上的音乐，陶冶民众情操，扭转低俗社会风气，是文化领域一项亟待启动的重要工程。

    下次看我的广场舞

    “现在跳广场舞的老年人很多，您认为广场舞的音乐是雅还是俗？”一位女观众问道。彭林笑称，广场舞是雅是俗，最有发言权的人应该是跳广场舞的中老年人。“大家多半是把广场舞当做一种健身的方式。跳了广场舞后，大家觉得自己的德行、审美情趣有没有提高呢？如果有提高，这种健身形式就是雅的。”彭林同时呼吁，音乐、舞蹈工作者应该对广场舞进行探索，把这种文化活动发展为既能健身，又能提升内在德行的艺术形式。

    “去年中国艺术研究院有一位博士生跟我交流，他就准备排练一种舞蹈，将孔子等提倡的传统文化精炼其中，舞蹈动作灵活能健身，每一个动作都有具体含义。跳完这个舞蹈，能体会到中国传统的伦理道德。”彭林说，“如果排练好了，下次我一定带给武汉的观众，或许也能作为广场舞的一种进行推广。”此言一出，引来台下众多老年听众的掌声，讲座一结束，就有听众向彭林教授打听这种舞蹈的跳法。

    对话

    请厚待民族音乐

    记者：“乐”以美育人，但美术、舞蹈、文学同样具有这样的功能，为何先秦时期人们如此重视“乐”呢？

    彭林：因为音乐对于人的影响最快，可以说成本也是最低的。例如天安门升旗仪式的国歌、葬礼上的哀乐、婚礼上的婚礼进行曲……这些音乐响起，人们能马上进入乐曲中的情景。《孝经》有记载：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如果一个地方的人性子慢，可以让他们多听进行曲，慢性子的性格风气容易得到改变。乐最容易解决心性的培养。

    记者：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传统文艺中的诗、文、书、画所占比重很大，我们现代人接触得也多，而谈到古代的音乐，影响很小、印象模糊，这是为什么？

    彭林：古代乐曲的失传，多由战乱等历史原因造成。即便如此，从流传2000多年《乐记》、《礼记》来看，乐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地位毋庸怀疑。儒家经典“六经”中的《乐经》已经失传了，流传下来的《乐记》是讨论音乐理论的文集，我们《左传》等文献中能看到当时音乐对人的教化作用，乐的地位非常高，很受重视。

    记者：您平时爱听什么音乐？您会向子女、学生推荐什么音乐呢？

    彭林：我爱听古典音乐。推荐如《彩云追月》、《平沙落雁》、《二泉映月》等等。听完民乐，人感觉清新、不急躁。中国民乐有着家国情怀。严复说过，人的教育培养分为两类：人格和国性。听民族音乐，有利于强化国性，我们应该厚待自己的民族音乐。